看看身上的破衣,再看看身后的三匹脱毛的骆驼,祥子笑了。就凭四条这么不体面的人与牲口,他想,居然能逃出危险,能又朝着太阳走路,真是奇怪!不必再想谁是谁非了,一切都是天意,他以为。他放了心,缓缓的走着,只要老天保佑他,什么也不必怕。走到什么地方了?不想问了,虽然田间已有男女来作工。走,就是一时卖不出骆驼去,似乎也没大关系了;先到城里再说,他渴想再看见城市,虽然那里没有父母亲戚,没有任何财产,可是那到底是他的家,全个的城都是他的家,一到那里他就有办法。远处有个村子,不小一个村子,村外的柳树好像一排高而绿的护兵,低头看着那些矮矮的房屋,屋上浮着些炊烟。远远听到村犬的吠声,非常的好听。他一直奔了村子去,不想能遇到什么俏事,仿佛只是表示他什么也不怕,他是好人,当然不怕村里的良民;现在人人都是在光明和平的阳光下。假若可能的话,他想要一点水喝;就是要不到水也没关系;他既没死在山中,多渴片刻又算什么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