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了大街上,行人已少,可是街灯很亮,他更觉得空旷渺茫,不知道往哪里去好了。去哪儿呢?自然是回人和厂。心中又有些难过。作买卖的,出卖力气的,不怕没有生意,倒怕有了照顾主儿而没作成买卖,就像饭铺理发店进来客人,看了一眼,又走出去那样。祥子明知道辞工是常有的事,此处不留爷,自有留爷处。可是,他是低声下气的维持事情,舍着脸为是买上车,而结果还是三天半的事儿,跟那些串惯宅门的老油子一个样,他觉着伤心。他几乎觉得没脸再进人和厂,而给大家当笑话说:"瞧瞧,骆驼祥子敢情也是三天半就吹呀!" 不上人和厂,又上哪里去呢?为免得再为这个事伤脑筋,他一直走向西安门大街去。人和厂的前脸是三间铺面房,当中的那间房作为柜房,只许车夫们进来交账或交涉事情,并不准随便来回打穿堂,因为东间与西间是刘家父女的卧室。 …… 他刚把车拉到她的窗下,虎妞由车门里出来了: "哟,祥子?怎……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