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当强哥走出食堂时,阳光正从东边屋顶斜切而下,在院中划出一道锋利的光痕,像时间的刀。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牙签,习惯性地叼在嘴角——这个动作已重复了二十多年。当年老郭的话还在耳边:“饭后叼根牙签,显得从容。”二十四岁的他觉得这话透着一股侠气,真帅。 如今他站在逐渐升温的晨光里,牙签在齿间无声转动。年轻的同事们步履如风,从他身边掠过。他眯起眼,望向前方那几棵老樟树。它们刚栽下时瘦弱得需要木棍支撑,如今已是亭亭如盖,枝叶参天。 “志强天生就是搞事故的。”刘大当年那句话,仿佛一句咒语,把他牢牢定在了事故科。科长一当十多年,他成了全省最老的事故科长。同事们常开玩笑:“强哥,你就像院里那石凳,你在,人心就稳。” 五十四岁了。警务改革的脚步越来越近,强哥心里默默想着。其实早在很多年前,他就多次提出不想当这个科长了——压力如山,责任如锁。可每次都不了了之。他时常自问:“这世界怎么了?连不想当都这么难。” 一阵风卷起早凋的落叶,在空中打转。强哥的目光追着那片叶子,忽然想起年少时那种模糊却炽热的向往:不是某个具体的职业,而是一种活着的姿态——自由、勇敢、无拘无束。像武侠里的行者,像故事里的探路人,像所有不必被清晨六点半的闹钟捆绑的人。 那天文县长亲自打来电话,解释他副高职称评审未过的缘由。虽知是安抚,强哥心里仍滚过一道暖流。有些理解,比荣誉更重。 他取下牙签,捏在指间细细端详。不过是一截细木,不能指路,不能解忧,却陪他度过一个又一个需要镇定的时刻。它在,他便能从容地思考、面对、等待。 理想碎了吗?也许。可碎裂的理想仍是理想,如同古瓷上的开片,每一道纹路都说着岁月的故事。脚下的路纵然迷茫,却一步一个脚印,实实在在。 阳光攀上他的肩头,把影子长长地铺在地上。强哥转过身,朝办公楼走去,步伐稳而缓。那根牙签在他手中停留一瞬,随即划出一道浅弧,轻轻落进垃圾桶。 远方依然在风中飘荡。但此刻——这洒满晨光的院落、这个等待他的岗位、那些熟悉的面孔与声音——这一切同样真实,同样重要。既然指令未到,那就站好最后一班岗。 晨风又起,老樟树沙沙作响,像在回应一个未曾说出口的承诺。#原创视频 #坚持与努力 #看到最后 #理想与现实 #不想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