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吴石将军在牺牲前,蒋经国说:“总裁的意思,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,只要发表通电坚决反共,总裁就对你网开一面。我真心希望你不要辜负这最后的机会。”吴石的反应,全然出乎蒋经国的预料。他没有急切开口,先抬手理了理囚服的领口——那衣服上还沾着前几日受刑留下的血印。左眼因电刑灼伤早已失明,他只用右眼望着蒋经国,眼神里没有丝毫慌乱,反倒带着一丝平静的追问:“蒋先生,我问你,“反共”这两个字,你让我怎么写得下去?”蒋经国愣了一下,吴石将军接着说:“我18岁加入北伐学生军,后来读保定军校、赴日本陆军大学,这辈子大半时间都在为国家做事。你还记得吗?抗战时期,我在第四战区当参谋长,天天盯着日军动向,三天三夜不合眼编出的情报,是为了让前线少死几个兵;我编《兵学辞典粹编》,是想让后辈军官多学点真本事,不是为了某个人的江山。说到这里,吴石稍作停顿……1944年湘桂大溃退,我跟着难民走了半个月,亲眼见老百姓饿死在路边,那会儿,你们谁管过老百姓的死活?接收大员忙着抢房子、运金条,物价涨得老百姓买斤盐都要扛着一麻袋钱。这样的“党”,你让我怎么跟它站在一块儿?”蒋经国脸色一沉,打断他:“吴石,现在说这些没用!总裁已经给了你机会,你别不识抬举!”吴石听到这话,反倒轻轻笑了笑,笑声里带着几分无奈,更有几分坚定:“机会?什么是机会?让我用出卖信仰换一条命,这叫机会吗?我吴石活了五十七年,没做过亏心事,就算死,也得死得干干净净。”他往前挪了半步,因脚伤未愈,动作有些踉跄,腰杆却依旧挺得笔直:“你说总裁网开一面,可那些因为说句公道话就被抓起来的学生、教员,谁给他们网开一面?我当年选择为共产党做事,不是为了当官发财,是因为我觉得他们能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。现在我落到这个地步,是我自己选的,不后悔。蒋经国还想再说什么,吴石摆了摆手打断他:“别劝了,你的心意我领了,但路我选定了。你回去告诉总裁,我吴石这辈子,只认“人民”两个字,不认什么“反共”的口号。既如此、便如此,要杀要剐,悉听尊便,通电我是绝不会发。”后来看守的狱警回忆,那天蒋经国走时脸色格外难看。而吴石回到牢房后,没有向任何人抱怨,反倒借着铁窗透进的微光,在纸上写起了东西﹣﹣那便是后来为人熟知的绝笔诗:“五十七年一梦中,声名志业总未空;凭将一掬丹心在,泉下差堪对我翁。”他还特意给妻子王碧奎留话,让她“谨守吾家清廉俭家风”,莫为他的事去求任何人。